两个人

看了看上一篇是五号写的，还一片祥和的调调，然而这过去的20天发生了那么多，竟然是我人生中又一个转折点。还没理清，以后再写。

今天想说说两个人 － 两个在过去的四年多跟我在同一座大厦里工作的人；大约都跟我年岁相当；我跟他们都认识，但不熟；somehow，我们在过去的四年多里一直有着长期稳健的交集。

一个是W。图方便，我从刚来北京便总在公司大厦底层的这间xx造型里剪头发。四年前我第一次贸然进去，他们剪发分好几个价格档位，我想自己也就修修发尾而已，选了最低的价位，W就是当时给我剪发的最低档位的发型师。W不帅，一点也不帅，甚至有点点显土，因为皮肤不怎么白，瘦小，五官没长开。但还好，不像很多其他自称xx老师的发型师一样娘。他话不多，上来问问目的就一声不吭地开剪。但那架势，极认真，像是在做一项需要特别专注的精细活儿。娴熟地卡起部分头发，从剩下的里面拣起一束捋直，比划长短，细细地下剪。我从镜子里看他的手，再看看他的脸，专注的表情，虽然还没看到最后效果，我也非常放心了。自那以后总去指定找他剪，从没失望过。大约去了两三次，就认识了，每次去会相视笑笑 － “来啦？” “嗯，想改改层次。” “好的。” 然后两人无话，他开剪，我放空，剪完，道谢，再笑笑，离开。一切都很自然，很舒服的气氛。两年前他提档涨价了，我觉得早该了，自然还是每次预约他给我剪。昨天我又去了一次，现在我们之间会有简单对话了，几句寒暄以后，我对着镜子想－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找他剪头发了。

另一个是我的塑形教练Y。我坚持健身两年多了，也是在公司大厦里楼下的健身房。这个健身房里的常驻教练都会被把照片挂在墙上。这里教练更新换代比较快，突然会有些老脸不再出现，被从墙上拿下，多了几张新脸，再不久新脸们又陆续被更新的脸取代；大多数情况，新人还没熬到上墙就离开了。大约有那么三四张脸，挂在墙上总也不变。我的这个教练就是其中之一，也是老脸中我最不熟的一个。在他当我教练之前我从没见他带过学生，没见他说过话。印象中他总是自己一个人练，对着镜子，专注地练。他个子不高，但肌肉匀称形状好看，我觉得他脸也长得不错。没见过他有什么表情，总是专注地对着镜子，在练。因为不认识，走廊里遇到绕着走互不打扰，没有交集，印象不深。去年年底他貌似获了个健美的大奖，健身房里于是竖了好一阵子他获奖的海报照片。我每次从椭圆仪上下来拉伸的时候都正好对着他那真人大小的照片，半裸上身，涂了古铜色油泥，好壮的身体！有时候他恰好从旁边路过，我就会看看他，再看看照片，有点惊讶，这个沉默的男人脱掉衣服是这个样子的啊。。人和照片对上号了，也就记住他了。海报在那摆了几周就被撤掉了，他依旧沉默，依旧总是自己对着镜子那么专注地练，我依旧蹬我的椭圆仪，拉伸，偶尔拿俩哑铃在那比划比划地练胳膊。今年夏天有一天，我在我最喜欢的整面墙都是镜子的走廊里拉伸，他从一头走过来，看见我，居然微笑点了一下头，他笑起来挺好看，我也赶紧点头微笑回应。又过了几天，他路过时停下指导了一下我的动作，还夸我自己练得不错，竖了下大拇指以示鼓励，让我开心了好久。再然后，每次见到都会简单说几句话了，再后面自然而然我买了他的课，像他说的－专业点好好练，以后是可以参加比基尼小姐大赛的，因为天赋好，腿长。虚荣如我啊。。虽然对这种可能性没抱多大幻想，不过我也很想打破一下维持了两年的健身瓶颈了，加之我对少言并做事专注的人向来有好感且信任。后面上他的课果然也没失望－这是个爱观察爱思考的人，会纠正我的好多坏习惯坏体态，每次都能学到很多，也让我对健身这个事情从习惯、喜欢，转变为热爱。人生转折点时多焦虑，白天的博弈权衡让人很累很憔悴，傍晚则可以扎进健身房挥汗如雨，或放空或专注，对我来说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段。很快要离开北京了，我应该会很怀念这个小小的暖色调的健身房，有明亮的大镜子，点儿对就很清净的操课室，那四台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踩得越来越不好使了的椭圆仪，还有Y教练。

这俩都是沉默而专注的人，以极大的热忱在对自己做的事情精益求精。我很羡慕他们，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。我呢？